傾

想要爱，想被爱，被歇斯底里的抚慰，亲吻，触碰，摩挲。想被安慰，被关怀，被那样亲亲密密的贴紧，被热吻，渴求到发病痴态，像是个浪荡的野妓或者轻浮的交际花。对爱的渴求就像不断发作的溃疡。一阵又一阵。无法停止，无法克制，溃烂之后勉强长上新生而稚嫩的软肉，又很快发作撕扯拉裂到血液滴答滴答，响成新生音符。

给我一个吻，怎样都好。腐臭的吻像是濒死的老狗，滚烫的吻像是野蛮的老虎。发甜青春般柔弱的吻是乳鹿清澈的眼，是电子香烟里各色调剂出的果味花香参杂尼古丁含量。成分或许高或许低，但总是会成瘾上瘾。过肺时穿透浅粉色的五脏六腑再析出，吐出烟和烟，要遮掩住脸和双眼。浓稠濒死的白雾里是胃液里无色透明的花蝴蝶，蝴蝶扑哧扑哧振翅欲飞。柔弱的吻是温柔的，是胃酸里向北飞行的透明蝴蝶。

我天性敏感多疑，抗拒爱又无法停止成瘾样的渴望。我在不断推诿爱，攻击爱，怀疑关于爱和爱的本身。可我又在不停渴望，不停渴求，面目痴狂作呕。我无法停止爱，但我内心空无一物，没有东西可以寄托我这可怖的蛮横的无理取闹的狂热之爱，它是燎原的鬼火，以我的所有情感作为催化剂作为燃料，总有一天要把我燃烧殆尽。

我要张开双臂，以殉难者的姿态，全然将自我献祭，坦荡荡地直面这种苦难般的渴望。叫我自我的上帝，叫我流血的万福圣母，叫我放逐的圣子耶稣。我要痛哭，要狂笑，要匍匐在地，献身于我自己。我的魂灵与我的肉躯交媾、缠媾，像是衔尾之蛇。我要直面我舛谬的渴望，直面我早已荒腔走板的生活，直面我早已萎谢死亡在眠乡里的卷毛小羊和桃子味小熊软糖。

我流淌出眼泪，撕心裂肺的咳血，麻木的颤抖，说不清话语也无法表达感情。

快来爱我。快来爱我。

对爱的渴求是我生命里从未停止过的阵痛溃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