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情/反炸组 我从死亡说起.

·我流oc剧情,请慎入.



年老后我描述从前,总是要从死亡说起。


或许是因为在我平平无奇的一生里,作为普通人的一生里,我所遇到过的所能想象到的最奇幻、最不可思议的事情都与死亡有关。从我的第一次死亡,陷入循环;肖鹤云的第一次死亡,陷入循环;再到循环里张成的死亡,老张死后重新开始的最后一次循环。我的故事,我们的故事总是要和死亡有关。扯不掉,理不清,藕断丝连也钻心剜骨。


因而,我提起从前,总是要提起死亡,提到那段除了肖鹤云和我以外无人知晓的故事,那段被覆盖淹没在一次次折回的往事。哪怕被人称作是胡言乱语,异想天开。


我要从死亡说起。从我某天下午轮回般无所尽头的死亡和新生说起,从我经历的无数个白昼黑夜倒带更迭说起,从我无数次凝视爆炸的眼睛说起。当然,也要从我的第一次死亡说起。这叙述将会是铿锵有力的,激昂的,活泼的,我要讲起从无数次死亡里摸索出来的成功。讲起爆炸时的疼痛,讲起被匕首刺进脖颈时的疼痛,末了,还要补充几句,现在的大家都已经走上了美好新生活,进入了美丽新世界,所有悲剧都不曾发生。倘若是我年轻那会儿,我一定会这样讲。可是现实是,我已经变成了老太婆,不再适合这样的表述方式。我只能用一个平淡的开头讲述往事:我的故事要从死亡说起。


是的,从死亡说起。唯独从死亡说起,才能算得上是对那个惊心动魄故事的尊重。对那个用了我还有肖鹤云二十多次死亡、老张的一次死亡,用鲜血和尸骨堆出来的拿命填出来的完美结局。全员无伤回归。唯独从死亡开始,才能承受住这个故事的重量,因而,我在此讲述时,我要从死亡开始描述,也只能从死亡开始描述。


我要讲述,这个以死亡作为开端的故事拥有怎样一个完美的终局,怎样一个完美的幸福故事。就像是小时候妈妈给我读童话故事,王子和公主一定会在一起,善良的人们一定会拥有福报。这个故事理应当这样子讲述的,就像是蛇皮袋里终于被送出的西瓜,行李箱里承载的父爱。可是现实又怎样可能会拥有这样童话般不可思议的结局呢。又不是小孩子。当然,如果是面对小孩子,我一定会告诉他们,最终我和喜欢的那个他在一起了。我和我的小伙伴,我的战友肖鹤云都幸福美满。


但实际上,无数次死亡然后循环给肖鹤云的身体带来了难以修复也无法挽救的创伤。在我们联手就像美漫日漫里那种超级英雄拯救世界之后,他的身体每况愈下。他开始长久陷入睡眠,无法醒来,或者无端流鼻血。就像是下一秒就会羽化登仙,飘飘然离去。紧接着就是某天,他给我打来电话,他说,诗情,我要离开嘉林了,去往其他城市。然后他没等我回复就挂掉电话。最后我迎接来的等待着我的是他的死亡。突如其来。猝不及防。那一天大雨滂沱,我在雨里哭得歇斯底里,仿佛一生中所有的眼泪都要流干净。


这是我真真正正的第一次目睹了亲近人的死亡,没有循环,没有倒带,不能重来。在二十五次循环里,我曾经目睹了无数次死亡也死掉了无数次,有被爆炸炸死,也有被抹脖子痛苦而死,那段循环里,唯独死亡是命中注定。无法逃脱。可是那时候,死了也没关系,死了还可以重来,还会有下一次机会。死亡是薛定谔的状态,不能说存在也不能说不存在,就像是那只被装在盒子里的猫咪。我可以说存在,也可以否认。但是肖鹤云的这次死亡,却再也没办法修改。


那段时间,我几乎以泪洗面,夜不能寐。一想到是由于我将他拉入循环而造成这样局面,而我曾经对在无止境循环里能够有人陪我一并轮回,同我承受如出一辙的苦痛,一并承接苦难和哀愁而感到庆幸,感到快乐。强烈的负罪感几乎压迫我深深弯曲了腰肢。我感到恶心,呕吐欲望疯涌,像是潮水淹没掉我。世界的形状物体的形状在我眼前扭曲发生形变。是我害了他,是我害死了肖鹤云。在这场事先张扬的谋杀案里,我是致他死亡的罪魁祸首。我对自己,无可避免产生了深深地厌弃。


肖鹤云是我同甘共苦,一并面临死亡,一并踏入循环的战友,是痛苦里不可思议出现的奇迹。我们曾经相互怀疑,闹过冷战,但最后还是会很快重归于好。还是会并肩作战,并且要把那些不愉快遗忘在风中。他的笑和手掌的温度在我的指尖仿佛尚且留有余温。然后紧接着,又想到第二十四次循环时在医院,他对我说,其实你看,你一个人也可以完成的很好。我嚎啕大哭起来。肖鹤云,你个骗子,原来你从这个时候就已经想好。


后来我和他的兄弟刘鹏在时隔多年见面,由于曾经的爆炸案英雄突如其来的去世,而他死前恰巧留有部游戏作品——那部带有暴力元素的天才作品就这样自然而然崭露头角,可惜再也没有等来更新。就在那天,我恍然。肖鹤云的死对于我而言意味着什么。不仅仅是一个战友,一个亲昵朋友的离世。同时也意味着,我那些惊心动魄的冒险,那些义无反顾的救世主故事终于被划上了残缺的句号。从此以后,莽撞无畏的勇敢者要像个俗人一样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而那些奇诡的往事,也变成了只有我一个人知晓的秘密。再也无人与我分担,分担雾霭,愁痛和阴雨连绵。


我在那个时候忍不住痛哭。紧接着张成出现了,沉稳的人民警察递来了纸巾。我抬头,泪眼婆娑地看向他。事实上,我和张成,我的老张,我的张叔叔也好久未曾相见。循环结束后,一切都恢复正常,一切都恢复正轨,我和肖鹤云那些命悬一线便自然而然变成了虚构的过往。包括和老张的无数个初见,无数个曾经。与此同时,他曾经死亡的现实也被改写。他叹气,告诉我一个人坐在外面吹冷风容易着凉,还不安全。让我赶紧回家。于是我问张叔叔,我问他,你还记得我吗?


是的,张叔叔,你还记得我吗?刨去警察与受害者的身份,警察与嫌疑人的身份,刨去人民公仆和被保护的普通老百姓身份。仅仅是作为两个曾经相识的人,哪怕你没有那些循环里的记忆,仅仅是我单方面的遐思,可是张叔叔,你还记得我吗?这个你说满身疑点的,但最后还是放弃深究的女孩,这个之前每见到你一次就要自我介绍一遍的姑娘,李诗情,你还记得我吗?


他笑了笑,眼角的细纹也跟着一起柔和地颤,眼睛里没有了之前那种面对需要审视的犯人的目光。很柔软,像是邻家一个人畜无害的大叔。他说,李诗情……对吧?他说,我记得你,印象很深刻。他问,你需要帮忙吗?


从那以后,我和张叔叔的联系紧密起来,偶尔还会电话骚扰。直到那一天,他的死讯。勇斗匪徒,结果生命垂危。我发了疯一般跑去医院,浑然不顾自己凌乱的头发和狼狈的形象。我原本以为肖鹤云的死让我的泪水干涸,可是我错了,错得离谱,它不过是变成了常驻在我内心的一场大雨,张叔叔垂危的消息助长了眼泪的疯长,于是我歇斯底里,顾不上整理仪容和表情。我只看到了他的最后一眼。那样复杂的目光,所有情绪都浓缩在那一眼注视里。我形容不出来,我无法形容那样的目光。


他仿佛要说什么,但只是吐了个虚弱无力的气音便戛然而止。心电图长久回归成一条直线,他漂亮的眼睛终于闭紧。这个曾经许下诺言,说一定会毫不犹豫出警的男人,这个曾经给了我安全感和依靠的男人就这样猝不及防的离去,一如当年我收到肖鹤云死讯的那个夜晚。


我从死亡说起我们的故事,也变相说出了我们故事的结局。我那些有关于死亡的故事,以死亡作为开始也必将以死亡结束,就像一场循环,就像二十岁那年途经大学城的45路公交车。后来他们有人安慰我说,死亡是永恒的长眠,在那里,有着最恬静的梦和最温馨的想象。离去的亡者在那里享有宁静,不再疲劳,远离喧嚣。可是我想,既然是这样美好的结束的话,为什么生者还是会感到哀伤和无可挽回呢?毕竟,人终究有一天要踏上这条有去无回的河流,无法挽留。


张叔叔死后,墓碑离肖鹤云很近,在一个陵园。因而后来我除了像之前一样会隔三差五去一趟肖鹤云墓前献上新鲜的花束外,又多了一项新鲜的任务。有时候,在遇到挫折时,我也常常去他们两个墓碑前,把烦恼诉说,就好像我的这两位亲密朋友尚且在人世,并且会为我解答谜底,做我的支撑和依偎。多么不可思议,因为死亡,我学会珍惜一切。人也好,花鸟鱼虫也好。我学会坦然面对人生一切必然的分离。


他们如果有朝一日可以看见今天的李诗情,不知道会不会终于放心。她现在过得很好,有着灿烂的故事和灿烂的人生。没有阴霾没有痛苦。那些必然的偶然的失去,没能变作挫折,反而让她变成了更好的自己。因为死亡,因为死亡。所以,我不再避讳这些。我开始坦然谈论死亡,我必然会来临的死亡和他们的死去。


我最后想了太久,最终决定向其他人,向他们讲述我们的故事时,要从死亡说起。语气要铿锵有力,要激昂,活泼。一定要大声,要毫不避讳。我要讲起从无数次死亡里摸索出来的成功。讲起爆炸时的疼痛,讲起被匕首刺进脖颈时的疼痛,末了,还要补充几句,现在的大家都已经走上了美好新生活,进入了美丽新世界,所有悲剧都不曾发生。


我想,当我讲述起这个故事,我必然会从死亡说起。我将会讲起我的死亡和他们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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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无能为力的衰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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